甜桃子酱

如意歌【10.2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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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探长带着警察再度造访宁府。只不过这一次是为了查宁大小姐失踪案。


安探长例行询问宁老爷,随行警员盘查了几个日常服侍宁佩珊的下人。一番公事之后,安探长告辞离去。


宁致远陪在宁老爷身边,但安逸尘不看他,他也不看安逸尘。直到安逸尘起身出门,宁致远的视线方才沾住了安逸尘的一点背影。


安逸尘走到门口,顿了一顿,回身过来,说,“我还有几句话想问一问宁少爷。宁少爷可否借一步说话。”


宁老爷诧异的看了眼宁致远。宁致远对宁老爷说,“或许是和妹妹有关的事,我去跟他说两句。”


宁老爷点了点头。




宁家院中栽种的药师海棠仍是开得灿烂,宛若蒸云蔚霞。


安逸尘站在树下等着宁致远。


宁致远站了一站,方才走过去。


宁致远道,“你要问我什么。”


安逸尘说,“你妹妹去接香行老板的这一路大多都是闹市,若是强行绑走必然引人注意,我派人实地勘过,一处茶楼背后的僻静小巷适合动手,而且动手之人下手极快,配合默契,显然是早有预谋。”


宁致远皱眉,“是冲着我宁家来的?”


安逸尘说,“我想问你,你可知道你们宁家有什么仇人。”


宁致远说,“我宁家的香业这几年来做大,的确在生意场上有些对手,但也不至于……”他忽然皱眉,看向安逸尘,“生意上的事,你问我爹最清楚。为什么要再来问我一次,难道说……你怀疑我爹说谎?”


安逸尘避而不答,却是默认。


宁致远气道,“这事儿关乎我妹妹的安危!我爹怎么会骗你!”


安逸尘说,“既然你也说了这件事与你妹妹的性命有关,我多问几句,难道有错。”


宁致远气道,“我不知道我们宁家得罪了你什么,你要这样咄咄逼人!”


安逸尘冷笑,“咄咄逼人这四个字,还是留给你父亲。我受用不起。”


宁致远道,“安逸尘!”


安逸尘看向宁致远,眼神冷然。


宁致远的一腔愤怒在碰到这样一双眼睛的时候,不由得慢慢冷静下来。他转开脸,叹了口气,说,“你非要这么说话吗。你非要……非要每个字都要针对我们家吗。”


安逸尘默然,说,“你妹妹的事,你不必着急。一定会有办法的。如果有什么消息,自会有人来通知你。”


安逸尘说完,转身离开。


宁致远的目光追着安逸尘的背影,一阵风吹来,海棠凌乱,遮断了他的视线。






宁佩珊的消息很快就有了风声。事情的真相,倒是比安逸尘之前设想的要简单得多。


如今世道兵荒马乱,流寇猖獗,踞山为王,也有逃兵败将携辎重落草为寇。抢人抢财的事时有发生。魔王岭这一带地形易守难攻,又有警察局坐镇,太太平平了数十年,但也难免被人盯上。那帮人不是一般的悍匪,动手之前先在镇上秘密查访,探得了宁家是数一数二的大户,又只有一个独子宁致远,故此打起了肉票的主意。没想到宁致远萎顿在家,反倒是宁佩珊代兄行事,误打误撞被歹人绑了回去。匪徒发现自己绑错了人,索性将错就错。赎券是一支飞箭射来,直接钉在了宁家的门梁上。安逸尘事先埋伏在门边的警员当即追了过去,却是在城外跟丢了人。


券上写的赎金三十万银元,留给宁家一天时间筹款,明日午夜子时就在清丰崖上赎人。


宁老爷看着赎券,眉头紧锁,久久不语。


安逸尘坐在宁老爷右侧,说,“宁老爷怎么看。”


宁老爷开口,“不能让致远去。”


宁致远错愕,“爹?”


安逸尘却道,“不错。”


宁致远霍然起身,“他们写的清清楚楚要我带着赎金过去!”


宁老爷说,“若他们另有后招,把你也扣下了,又该怎么办。”


安逸尘微微点头,他心中也是如此担忧。


宁致远道,“安逸尘也和我一起,有他在,不会出事的。”


安逸尘和宁老爷都是一怔,宁老爷看向安逸尘,安逸尘则是拿起了茶杯,有些不自然的喝了一口。


宁致远一心只想说服宁老爷,说,“爹,家里只有你和我,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去的。那班绑匪又指名要的我,若我不去,还有谁能去。”


安逸尘放下茶杯,“我倒有一个办法,这帮匪徒没有见过宁少爷长的什么样子,若是见过,也不会绑错人。既如此,就由我代替宁少爷。”


宁老爷沉吟不语。


宁致远立即反对,“不行!”


安逸尘说,“为什么不行。”


宁致远道,“我的妹妹,为什么要你去。”


安逸尘就说,“我身为警察局的司长,自然要保得一方平安。”


宁致远说,“你……你就算是司长那又怎么样,我说不行就是不行!”


安逸尘也不理会宁致远,只看着宁老爷,说,“宁先生意下如何。”


宁老爷看向安逸尘,两人眼神一碰,宁老爷站起身来,拱手为礼,说,“那就,万事拜托探长。” 


安逸尘也起身,说,“这是自然。”







当夜夜深,月明星稀。


清丰崖上,月光皎洁,宛若泻了满地水银,明晃晃的仿若白昼。


安逸尘先来崖上勘探地形,听得身后有细微的响动,他立即拔枪转身,瞄准的却是宁致远。


宁致远忙道,“是我。”


安逸尘却不收枪。


宁致远看着黑洞洞的枪口,说,“安……安逸尘,你把枪先收起来。”


安逸尘说,“你来干什么。”


宁致远理直气壮的说,“你来干什么,我就来干什么。”


安逸尘收起了枪,说,“快回去,不要添乱。”


宁致远说,“我还什么都没用干呢,你怎么就知道我来添乱。”


安逸尘索性不搭理他,留心察看地形,何处易守,何处易攻,何处可藏人,何处可埋伏机关。


宁致远忽然一声惊呼。


安逸尘立即转身,却看见宁致远一脚踩进了荆苍中,拔不出来。


安逸尘无奈,上前伸手,宁致远尴尬的抓住了安逸尘的手,两人一用力,便让宁致远拔脚出来。


宁致远坐在地上,卷起裤脚来看,小腿上有几处划拉伤痕。


宁致远抬头看安逸尘,安逸尘仍在四处查看,浑然不将他的受伤当一回事。


宁致远咬住嘴唇,随手抓了颗小石子。


安逸尘背上被砸了一下,他诧异回头,看见宁致远坐在地上,手里还抓了一颗没扔出来的小石子。


安逸尘皱皱眉,走过去,看了看宁致远的伤,说,“只是小伤。不要紧。”


宁致远说,“当然是小伤,在探长大人的眼里,还能有什么大伤。”


安逸尘听出宁致远说话气冲冲的,大约又是少爷脾气发作。说,“有没有人陪你一起来的,我让他们先送你回去。”


宁致远说,“我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,我有八个轿夫十四个护院,前呼后拥来的,这会儿叫一声,他们自然都会来。”


安逸尘皱了皱眉,不想和宁致远扯这些胡言乱语,便说,“你妹妹长得什么样子。”



宁致远不听此句犹可,一听此句,把原先的那些愧疚,那些不安统统抛掉了九霄云外,咬牙切齿,“……伪君子!”


安逸尘呆了呆,“你说谁?”


宁致远说,“还有谁!”


安逸尘起了薄怒,“我怎么伪君子了?”


宁致远说,“张口闭口就问我妹妹长得什么样子,还说不是伪君子?!”


安逸尘说,“我那是为了明天救她的时候,认清楚人!”


宁致远在气头上,哪会听得进去,说,“是是是!你安探长自然有一千个理由一万个道理,说来说去,只要是长成那个样子的姑娘,你统统来者不拒罢了!”


安逸尘气得非同小可,“宁致远!”


宁致远一扬下巴,“我说错了吗!那会儿我可是明的暗的暗示过你好几次!我不能跟你成亲,我只能跟你做朋友,可你呢!你可是对我苦苦纠缠,恋恋不舍!”


那番往事是安逸尘想也不能想,碰也不能碰的伤疤,如今听宁致远说成了这般情状,气得脸色煞白。


宁致远话一出口,也后悔了,看见安逸尘的煞白面色,越发后悔了,但话既已出口,如覆水难收,他硬着头皮,再说,“我可没有瞎说,当时是你先亲我的!”


安逸尘咬着牙,说,“你……你何尝不是也亲我了。”


宁致远看着安逸尘,忽然伸手抱住了安逸尘的脑袋,吧唧又是一大口。


安逸尘怒火中烧之时仿佛兜面泼了一盆水,整个人呆住了。


宁致远一抹嘴,“就亲你了!怎么着吧!”


安逸尘按住被宁致远亲过的那处面颊,愣了好一会儿,方才说,“你……你不会是喜欢男……”


宁致远心中一动,说,“笑话!本少爷那时候是看你痴心一片,本少爷可怜你!你去打听打听,本少爷调戏的姑娘没有一千,也有八百!本少爷喜欢男的?怎么可能!”


安逸尘松了口气。


安逸尘是真的松了口气。


宁致远看出来了,心里泛起酸涩。


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。


月亮孤零零的悬在天上,照得四方如蒙了白霜一般隐约生亮。



晚风寒津津,宁致远抱着胳膊,打了个哆嗦,安逸尘没有任何反应。


宁致远想,这时候如果是波波在安逸尘的身边,安逸尘会怎么办。


他把脸埋在胳膊里,想,安逸尘这么喜欢波波,一定会很心疼,很心疼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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